1996 年，我在大陸工作的時候，巧遇一位來自山東，在一家港商室內設計公司工作的女孩。長得身材高窕，白皙皮膚，高挺的鼻梁，留著俏麗的短發，有雙靈秀的大眼睛。一個活潑好動的女孩。

我從沒遇到過像她這樣的女孩，非常愛說話。無時無刻不在說話，不想著話題說話。坐著說，站著說，走著說，吃東西時也能說出個故事。即使寒冬走在馬路上，也是滔滔不絕。我真是想不通她怎就會有那么多的話題？要換作是我，那些少有的几個話題，早就凍僵在腦袋里，說什么也不可能流出來的！她怎么就是能夠？我很好奇的繼續跟她交往著。

我曾試過要她十五分鐘不要出聲，鼻子不能哼。贏了，我請她到巷口涮羊肉。她從來沒贏過，應該說，她從來沒有熬過十分鐘過。難不成她是百靈鳥轉世。

她對我的唯一要求是，每當她說完一個段落，或是換氣時，我應該要適時說：「然后呢？」要不然，她就覺得沒勁，不想說了。她的意思，并不是表示要金盆洗口，不再出聲。而是另換話題，重新開始。

愛說話的她，肢體語言也很多，表情也多，神情可愛。聽她說話，不如看她說話來得賞心悅目。常常，我看得心馳神飛，不知所以。因此，我的記憶中，她說的最多的話是「你真的知道我說的嗎？」再來就是「騙人！好。那你講我說到哪里了？」這時，我就該立即正襟危坐，上身微傾，面帶笑容的說：「說的是！然后呢？」

有時，她會拿我的煙斗抽上几口。她喜歡坐在窗台上背靠窗沿，臂倚著玻璃，曲著腿，手肘靠在膝蓋上，翹著睫毛，半涵著雙眼，望著遠處，像是拿著毛筆一般持著煙斗。只有這個時候，她會靜下來，很安靜很安靜。我喜歡坐在牆角望著她。就這樣，只聽到櫥桌上的鬧鐘滴答滴答的。不知道她在想什么？也不想問。這樣望著她就好。她會扭過頭來問：「你在想什么？我這樣姿勢好看嗎？」好看。當然好看，美極了。

三年后，她遠嫁一位香港人，兩人定居加拿大的哈利法克斯。此后我們偶而在 ICQ 或是 MSN 聊上几句。她總會提及當年她抽煙斗時的心情。語調寂寞…… 我也悵然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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